（八十六）

張莉莉請馬暢吃飯，馬暢幫她保住了這份工作，她一定要好好感謝他。

晚邊下班的時候，她就約了他，走到他閣子間旁邊，那盆蘭花已經又長大了，長出五六片新的葉子出來，看上去也像模像樣了。

張莉莉看到它，心情也跟著很高興。

“馬暢，我請你吃飯。”

馬暢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好啊。”

兩個人一起走出公司，站在外面，張莉莉對他道：“馬暢，你想吃西餐還是中餐，中餐你是想吃東北菜還是新僵菜呢？”

馬暢楞了楞，對她道：“莉莉，我們買菜去你家做吧，好不好，我喜歡吃你做的菜，你的廚藝不錯哩。”

“那怎麽行，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，我一定要帶你去一個高檔的地方好好吃一餐。”

馬暢笑了起來，對她道：“問題是我不喜歡去那些地方啊，平時陪業主吃飯，什麽高檔的酒店沒去過，我喜歡去你家吃，你做的菜有家常的味道，和飯店裏的不一樣，比它們做得好吃多了。”

張莉莉受到這樣的誇獎不由心裏一陣甜蜜，她的臉上紅撲撲的，她說道：“你真會說話，哪裏的事啊。”

馬暢笑道：“那行，我不說了，我們買菜去吧，我今天想吃紅燒肉，莉莉，你會做嗎？”

“會，當然會，不過，我們還是去酒店吃吧，我以前在家裏做飯給你吃，是我想占便宜，在家裏做飯省錢。”

張莉莉知道他一心為她省錢，心裏甜蜜，不過想著他幫了她那麽大的忙，她應該請他吃一餐好的。

馬暢笑起來，對她道：“那行，你原先打算請我吃多少錢的。”

“至少要一千吧。”

“那回家做給我吃要多少錢。”

“唉呀最多一百。”

“那行，你以後請我在你家裏吃十次吧。”

馬暢樂呵呵的，他很滿意這樣的安排，張莉莉也笑出聲來，對他道：“行，你堅持要我做給你吃，那我們買菜去，你想吃什麽你跟我說，我多做點。”

馬暢笑著說好。

在買菜的路上，張莉莉看到路邊有一個書店，她對馬暢道：“現在時間還早，我們去書店看會書吧，充充電。”

馬暢征了征，擡頭看了看天色，張莉莉已經不等他回話，走進書店去了，馬暢無奈，只得跟在她後面。

他走進去，跟在張莉莉後面，張莉莉對他道：“先看會書，我上次有一本房產交易手冊的書沒看完，我找找。”

馬暢對她道：“哪一本，在這裏看多累啊，你喜歡我買給你吧。“

“不用了，我才不會買書，買書多費錢啊，看一遍就不用看了，我記性好，看一遍，該記住的都會記住。”

張莉莉已經找到了她那本要找的書，拎著菜籃子在那裏站著看起來，馬暢也在旁邊挑一本口才方面的書看了一會，雖然書很好看，很多觀點他也認可，但是站著看書太累了，不到一會，他就想走了，他對張莉莉道：“莉莉，我買了來送給你吧，走，走，回去看。”

張莉莉頭也不擡，一邊看書一邊對他說道：“你再等一會，我正看到了購房註意事頂，馬上要結束了。”

馬暢對她道：“你難道所有的書都是在書店看的。”

“對啊，我們上班的人也要時時充電嘛，否則會被社會淘汰的，所以我一家不是在網上看，就是在書店站著看，要我買書啊，那是休想。再說了，書非借不能讀，買回去還沒有站在那裏讀得用心。”

張莉莉振振有詞，馬暢再次目瞪口呆，想著如果世界上的人都是張莉莉這樣，估計自助餐館，書店，全部都要關門，不過有一個行業肯定會越來越興隆，那就是房地產。

張莉莉看完那本書，嚷著馬暢和她一起去買菜，馬暢拿了書想給她買下來，張莉莉拉住他，對他瞪道：“你買給我也不要。”

馬暢無奈，只得跟在張莉莉後面，兩個人一起去買菜。

逛了半個小時農貿市場，兩個人買了很多菜回去，張莉莉幾乎把她做得好的菜全做出來了，紅燒肉，香菇燉雞，紅燒魚，醉拍小黃瓜，魚香肉絲，等等。

桌子上擺得滿滿的，張莉莉還在超市買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白葡萄酒，給兩個人倒滿了，丙個人都很愉快，面對面的坐著。

張莉莉端起酒杯，十分真誠對馬暢說：“馬暢，我敬你，如果不是你幫了我，我現在就沒有這份工作了。”

張莉莉的感激發自內心，馬暢笑了知，馬上拿起酒杯，和她碰了杯，對她說道：“莉莉，你太客氣了，我們是朋友，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。”

“馬暢，這筆單一旦裝修完成，提成打入到我卡裏，我會馬上還你的。”

張莉莉說出來。

馬暢剛開始沒明白，後來聽她說把錢打到他卡上，明白過來了，他擺擺手，對她說道：“你真是太見外了，這已經是你簽的單了，那些提成是你的。”

“不行，我已經搶走了你的業主，我怎麽能再搶走你的錢，不行，絕對不行。”

張莉莉堅持，馬暢說道：“你的單就是你的，這錢我馬暢不會要。”

張莉莉也不吭聲，想著到時錢到手了馬上轉給他，現在說這些也沒用，所以她也不吭聲了，只是叮囑他多吃菜。

兩個人吃了一會飯菜，張莉莉又關心問起，他找到了新的業主沒有。

馬暢笑了笑，叫她不要擔心，對她說道：“我打算把我那位私活改成公司的單，現在這個時候保業要緊，賺錢是第二位的。”

張莉莉呆了一呆，對他說道：“問題是業主被你說來說去，他願意嗎？”

張莉莉以前聽馬暢說過，這個業主本來就是公司的客源，後來被馬暢三寸不燦之舌游說得糊塗了，就退了獅豪的合同，全憑馬暢吩咐，馬暢帶著他在外面找施工隊，現在馬暢又要勸他重新回去和獅豪簽合同，馬暢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？

張莉莉知道這樣難度太大了。

馬暢笑了笑，對她道：“你要相信我，我馬暢設計不行，可是全靠嘴巴吃飯的，我一定能夠說服他的。”

張莉莉喃喃道：“你在我面前，倒是話不多，不像一個口才一流的人。”

馬暢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其實在你面前才是我的真性格，我本來就是一個內向的人。”

張莉莉驚訝了，她對他道：“那你在業主面前滔滔不絕，博古通今，說一天都能不重樣，把業主說得開心極了。”

“那都是我十多年練出來的，我小時候很內向，可以幾天不說一句話，上臺就想哭，兩條腿真打哆嗦。”

張莉莉以前和馬暢一起接洽過業主，對於馬暢的口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，馬暢那張嘴簡直能把白說成黑，生死肉白骨。

馬暢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不是為生活所迫麽，沒辦法的事情，如果要我選擇，我寧願一個人靜靜的，少說話，說得天花亂墜，或者拍人馬屁，其實不是我真實所想的，只是生活就是生活，工作是工作，不能完全隨心所欲。”

張莉莉笑了笑，說道：“真看不出來，原來你是一個內向的人，我要是到公司裏說你是一個內向的人，大概沒人相信吧。”

馬暢笑道：“嗯，肯定是，但是我了解我自己，我有時候感覺自己像兩個人，一個人滔滔不絕，一個人很內向，嘿嘿。”

張莉莉笑道：“那麽內向也能變得那麽會說話啊。”

“嗯，很簡單，天天有目的訓練，見業主前事先做好準備就行，然後主動找話題，不要出現沈默就行了。”

馬暢笑瞇瞇的，很快活。

兩個人聊了很久，飯菜也吃得差不多，馬暢才站起來身來準備回家，張莉莉笑道：“我送你吧。”

兩個人走出小區，馬暢叫她不要送了，張莉莉點點頭，因為已經天晚了，天色比較黑，看不清楚路，兩個人告別後，各自分頭回去，馬暢剛走幾步，就聽到身後傳來“哎呀”一聲，他回過頭來，就看到張莉莉彎腰站在那裏，天色太黑，看不出她的神情，只是感覺她出了直麽事情。

“怎麽啦？莉莉？”

馬暢很擔心，急步走過去。

“沒事，只是腳扭了，這小區附近又在施工，地面上到處都是碎磚頭，剛才沒碰到，絆上了。”

張莉莉笑著解釋，支撐著想站直了。

她對他道：“沒事，你回去吧，沒事沒事。”

她想轉身走回去，但是腳踝動一下，就是鉆心的疼，她努力讓自己不痛出聲來，然而臉色已經發白，兩道眉毛擰在一處。

在近的距離裏，馬暢看到她擰在一起的眉毛，聞到她不停的吸氣的聲音，他笑了笑，伸出手去，雙手穿過她的胳膊，把她扶住。

張莉莉楞了楞，一時間呆住了，大腦裏一片空白，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近距離的接觸。馬暢的手很溫暖，那種觸電般的感覺再次襲遍她的全身，讓張莉莉的立怦怦的跳，她想自己是太久沒有碰到男人了。

張莉莉沈默著呆在原地，馬暢在黑暗中笑了笑，對她道：“你都這樣了，就不要介意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張莉莉不作聲，馬暢便扶著她往回走，一直送她到家裏，擰開燈，才發現她的腳踝已經一片紅腫，很是嚴重。

馬暢對她道：“你家裏有沒藥水，我幫你塗上，很厲害啊。”

張莉莉已經感覺很難堪了，他今天對她做的，已經遠超過一個同事應該做的範圍，她心神不定，需要和他拉開距離，需要獨自好好想一想。

她對馬暢道：“馬暢，天晚了，你回吧。”

馬暢楞了楞，感覺到張莉莉的態度突然變冷，他不解的看著她，想著剛才吃飯時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，好得不得了，怎麽一下子，她對他那麽冷淡，在馬暢的註視下，張莉莉低著頭不自覺的把那只受傷的腳縮起來，身子蜷成一團，抱膝坐在那裏，采取一種排外和保守的姿勢，馬暢從她的動作中也感覺到了她對他的排斥和冷漠。

他呆了一呆，一腔熱血一下子變冷。

他們兩個，他原以為可以超越同事關系走得更近一點的，沒想到，她卻是這樣的態度，他在心裏不由的笑了，想著他真是太多情了。

張莉莉在那裏低聲道：“馬暢，你回去吧，藥我會自己上的，今天謝謝你。”

馬暢只得說聲好，轉身走了出去，心裏突然覺得很沒意思，就好像本來燒得旺旺的火焰，突然被迎頭澆上了冷水，一下子全熄滅了。

看著馬暢走出去的背影，馬暢很識趣的替她把門帶上了，張莉莉也還是用那只健康的腳跳過去，受傷的跳吊在半空，跳著過去把門反鎖上了。

馬暢走出去不多遠，很快就聽到那反鎖的門的聲音，他征了一征，整個身子在陰暗的過道裏停了一下，然後在心裏回味一下，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，心裏泛起苦味，不自覺的搖搖頭，默默無言的走了，他想，他是太寂寞了。

張莉莉把門反鎖上後，就再也沒有力氣重新跳回到床邊去，她倚著門板站在那裏發呆，受傷的腳也顧不得了，她想著，剛才為什麽要拒絕馬暢替她塗藥，因為不可思議麽，因為兩個人進展太快麽。

是的，在她的心裏，從見到馬暢的第一天起，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與他會有什麽可能，她快三十了，如果在生活的圈子裏看到適婚對像，第一面就會在心裏思量一番，但是馬暢根本沒有讓她動過這樣的心思，因為一開始，第一眼就知道馬暢不是他的適婚對象，馬暢沒有錢，馬暢不帥，馬暢不是本地人，這些也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馬暢並不顧熟，你看一個成熟的男人，他的夢想會是去西藏徒步麽，一個成熟的男人夢想不應該是事業有成嗎，一個成熟的男人會把到手的業主讓給一個女同事？甚到這個影響到他的前途和工作？

張莉莉想到這裏，起先是在尋找著為什麽不能和馬暢發展下去的理由，尋找到後來，卻呆住了，馬暢有可能是喜歡她的。

明白了這一點之後，她的心突然怦怦跳，起先是吃驚，然後是欣喜感動，對於馬暢甚至有著感激，因為，她已經很久沒有過被愛的感覺了，她不漂亮，年紀也不小了，也沒有錢，而且陰險現實，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，這樣的自己，有時候午夜夢回，她自己都要憎惡，可是馬暢卻發現了她身上的閃光點，愛上了她？

張莉莉含著甜蜜的微笑低頭打量自己，身材那樣幹扁瘦小，頭發不夠濃蜜，皮膚不夠白，他卻喜歡她，他喜歡她什麽，會做飯菜？不不，這算什麽優點呢。

張莉莉想不明白，又想著可能是自己多情了，馬暢並不喜歡他，他只是因為看在她可憐的份上，才把到手的業主介紹給她，不過，這樣的理由，以馬暢從來的為人，好像也不會這樣做，他們兩個雖然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，但絕對也不是助人為樂的好人。

張莉莉患得患失，想不明白。

然後她之所以思緒有這樣的波動，是因為一個前提，那一個前提，就是她絕對不會發展辦公室戀情，辦公室戀情太危險了，一個是夫妻同在一個公司，如果公司破產，那兩個人等於同時失業，另外一個是透明度太高，白天在公司裏看到，晚上在家裏看到，還有什麽意思，張莉莉一直對於那種辦公室戀情覺得不可思議，在勾心鬥角四處防範的氛圍裏竟然也會產生愛情，白天忙工作，到了晚上兩口子難道抱著還說公司的事，太可怕了。

所以她堅決不能和馬暢有任何發展，他們永遠是同事關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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